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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十三经概论》再版之际 发布时间：2010-7-8 0:00:00 作者：蒋绍愚

　　十三经不仅是儒家的经典，而且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经典。要了解中国古代文化，不能不对十三经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蒋伯潜《十三经概论》（以下简称《概论》）即是这样一本十三经的入门书。蒋伯潜(1892—1956)，名起龙，以字行。1919 年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国文系，在校时深受钱玄同、马叙伦影响。1938年任上海大夏大学及迁沪的无锡国专中文系教授。1947 年后，先后任杭州师范学校校长、浙江图书馆研究部主任。此书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为大学教学而编写，1944 年由世界书局出版。出版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经书被一概否定，研究和介绍都无从谈起，所以此书也不被重视。近二十年来，对古代文化和经书重要性的认识逐步提高，回过头来看这本书，还是有它的价值。　　全书把十三部经书分为八编，编首的“解题”对关于这十三部经典的基本知识作了通俗易懂而又全面深入的介绍，包括书名、编纂及流传的过程、时代、编者（或作者）、构成、体例，以及历来有争论的重要问题等等，有些问题还谈得相当深入。　　本书对经书的主要内容作了深入浅出的介绍与阐述，旨在告诉读者“何者必须精读，何者但须略读”，“使读者明了十三经之内容与性质，即使不读本书（按：指十三经），亦能提纲挈领，知其梗概，如进而阅读本书，更可收按图索骥之效”。如《尚书》，《概论》分为“记事之书”和“记言之书”两大类，介绍有详有略，在阐释文意之外，另有一些文本的考订。又如《左传》，《概论》以“晋献公杀申生”和“赵盾弑晋灵公”二事为例，把《春秋》三传加以比较，以“城濮之战”为例，分析《左传》叙事的特色。而对于《论语》和《孟子》二经，则按照内容将各章分类，加以讲解、分析和概括。这样的分析介绍，对初学者了解十三经是很有帮助的。十三经牵涉的问题很多，有些问题，经过历代的深入研究，已经有明确的结论。有些问题，由于年代久远，资料缺乏，至今尚无定论。介绍前人的结论，或提出自己经过研究而得出新的结论，固然有益于读者，是对学术的贡献。而如实指出存在的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也同样有益于读者，有利于研究的继续深入。《概论》在不少问题上提出了疑问，这也是值得重视的。这里试举一例：　　古文《尚书》的真伪历来是经学史上的一个大问题，从宋代至今，一直都有争论。最早提到古文《尚书》的是《史记•儒林列传》：“孔氏有古文《尚书》，而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滋多于是矣。”但古文《尚书》是怎样发现的？通常提到的是出于孔子壁中。《汉书•艺文志》：“武帝末，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广其宫，而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孔安国者，孔子后也，悉得其书，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国献之，遭巫蛊事，未列于学官。”《概论》指出：鲁恭王卒于武帝元光六年（前129），武帝在位共五十四年，元光六年为武帝即位后十二年。而巫蛊事在武帝征和元年（前92），在元光六年之后三十八年。“恭王卒于元光六年，何以得在武帝末坏孔子宅，因以发现古书？如其事在元光六年以前，何以迟至三十八九年之后而始献之？且《史记•三王世家》载鲁恭王一生，何以不记此发现古文遗经之大事？”所以，所谓“鲁恭王得孔子壁中书”，是一疑案。　　《概论》提出的疑问，确实是存在的。所谓“鲁恭王得孔子壁中书”，不仅见于《汉书•艺文志》，而且见于刘歆《移让太常博士书》和王充《论衡》、许慎《说文解字叙》。《移让太常博士书》：“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宫，得古文于坏壁中，逸《礼》三十有九，《书》十六篇。”《论衡•佚文》：“恭王坏孔子宅以为宫，得佚《尚书》百篇、《礼》三百、《春秋》三十篇、《论语》二十一篇。”《说文解字叙》：“壁中书者，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礼记》（段玉裁谓当作《礼》、《礼记》）《尚书》《春秋》《论语》《孝经》。”可见孔壁得古书是汉代相当普遍的说法，但究竟得到哪些古书，以及各种古书的卷数，则传闻不一。所以，哪一种说法都未可绝对信从。　　当然，古文《尚书》的发现还可以有其他途径，比如，《汉书•景十三王传》：“河间献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从民得善书，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加金帛赐以招之。繇是四方道术之人不远千里，或有先祖旧书，多奉以献诸王者，故得书多，与汉朝等。……献王所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之属，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但此处所说的《尚书》是不是《汉书•艺文志》所说的“十六篇”，也无法论定。所以，关于古文《尚书》的来历，根据现有的资料，只能作大致的推测，难以作肯定的结论。　　不过，需要提到的是，《概论》初版至今，虽然经学的研究不很兴旺，但文史哲领域的学术研究有很多的进展，对《周易》《尚书》《诗经》《左传》《论语》《孟子》的研究有很多新的成果，这些是我们在阅读《概论》时尤其应当留意的。而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大批出土文献的发现更为古代文化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1973—1974年发现的马王堆汉墓帛书，1993 年出土的湖北荆门郭店楚简，1994 年上海博物馆从香港古董市场购回的湖北战国楚简，这三批资料与经书的关系尤为密切。近年来，学者们根据出土文献对十三经作了大量研究，发表了很多论著，这也是我们今天研究十三经必须注意的。但是出土文献的释读和成书年代的确定都是相当复杂的问题，研究者根据出土文献得出的结论也会见仁见智，有所不同，有不少问题还需要深入研究。读者在阅读这些文章时最好多看一些，比较不同的观点并加以思考，这样，就会有更大的收获。（《十三经概论》，蒋伯潜著，蒋绍愚导读，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估价40.00 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0年0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