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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品集注》(增订本)答问 发布时间:2012-5-3 13:59:10   作者:曹 旭  

  问:听说你的《诗品集注》多次重印以后,现在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增订本。

  答:是的。

  问:前后相隔几年?

  答:初版是1994年,再版是2011年,大约十八年吧。

  问:这次增订,作了哪些修改或增补呢?

  答:增订本的意义,一是增,二是订,具体主要做了三方面的工作:一是改正了原来书中的错误,如错字、误字、衍字、缺字、误名、不准确的标点符号等等。由于集注必须采撷他人的观点,转述前人的成果,而前人又转述前人的成果,有的引文残缺不全,有的文字鱼鲁虎帝,有的观点混在一起。且古人引用,常凭记忆,多有记错的地方。原来集注的宗旨是照录,不加改正,反正是古人或前人说的,错误当由古人和前人负责,甚至标点符号也不改正。但是,为了对本书的读者负责,是应当改正的。

  二是做了统一体例的工作。统一了形式、体例、避讳字和著作的名称。原来以为统一体例很容易,其实很难,难就难在不同的场合中,同一种内容会有不同的处理,这就使体例不能统一。此次确定了新的校勘、注释和参考原则,所有的引书、引文,都列入“征引书目”;我的按语,均加“旭按”注明,以清条贯。

  三是对“校异”、“集注”、“参考”部分重新整合,补充新释义,增添新内容。

  问:能否具体一点,说说原本和增订本之间学术上的区别?

  答:首先,增订本的校勘,强调将《诗品》放在钟嵘的生平中去互证,更重视隋代和唐初的资料。特别是《梁书·钟嵘传》所引《诗品序》的文字,因其通篇完整,未加割截,当被视作唐初,甚至唐以前《诗品》原本的序言,在校勘上的意义是其他数据无法替代,也无可比拟的,因此,在本次校勘中占据重要地位。

  其次,“参考”部分除引用历代评论,还充分引用同时代,甚至钟嵘以前诗人的“拟作”,如江淹的《杂体诗三十首》;又如颜延之的《五君咏》、沈约追悼朋友的诗,广义上都是评论,而且是比一般评论更重要的评论。此外,还补充了张溥的《汉魏六朝百三家集》的题辞。因为有些诗人的集子,已经散佚了,今天看到的本子,是张溥辑出来的。因此,他的题辞很重要,应该列入。“参考”原来的附诗不很规范,缺漏和错误很多,今一并修订补正。原“参考”又数人同评,不便于读者阅览,今按诗人先后排列,同一诗人,先诗后评。这些,都是增订本的新工作。

  再次,“集注”部分,原本有注释的错误。如《中品·谢朓》条对“颇在不伦”的解释,以前释“不伦”为“不类”、“不同”都是错的,今承华东师范大学萧华荣教授赐教,应作“良莠不齐”解。窦臮《述书赋》上:“元子正草,厚而不伦。”《述书赋·语例字格》:“不伦:前浓后薄,半败半成。”因知钟嵘此评谢朓诗利钝不一,杂有良莠。此即下文“一章之中,自有玉石”之意。这对《诗品》的诗学理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关键词,庆幸增订本《集注》改正过来。

  另外,补充了很多新的文献资料。增订工作应注意吸取学术界的新成果,如域外汉学界对毛伯成资料的发现。以前注释都以为毛伯成的诗已佚,但今人又从德藏吐鲁番北朝写本魏晋杂诗中,发现了他的诗歌残卷,虽然还有点问题,也已残缺,但弥足珍贵。

  原书中有的诗人生卒年不详,有的籍贯、出生地被我注错了;这次增订,我吸取了王发国、陈元胜、梅运生、罗立刚、萧华荣、杨明、陈尚君、邬国平、张伯伟、陈庆元、宋红、力之、蔡锦芳诸先生的研究成果,解决了不少问题。有的问题虽仍有疑问,但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问:学术界对你的《诗品集注》有口皆碑。但我不明白,你不就是对《诗品》“进行注释”吗?顶多比别人材料多一点,解释详尽一点,结论缜密一点罢了,你对《诗品》研究的贡献到底在哪里呢?

  答:贡献谈不上。学术研究其实是一场“接力运动”,每个研究者都从前人那里接过火炬,朝前跑几百米,然后又把火炬交给别人,就像传递奥运火炬那样。

  1984年10月,我考进复旦大学,跟从王运熙老师学习中国古代文论,并选择《诗品》作为我的博士论文题目,就等于成了《诗品》的接力者。由于历史上一度对知识和知识分子不够重视,在《诗品》研究上,我们一度是落后于日本、韩国的。而我接《诗品》的那一刻,就是想迎头赶上。

  具体地说,我对《诗品》做了以下几方面的工作:

  第一,我以元延祐七年(1320)圆沙书院刊宋章如愚《山堂先生群书考索》本为底本,用大量不同系统的版本和宋代类书、笔记、诗话校勘,努力恢复《诗品》原貌,提供了一个比《四库全书》本、何文焕《历代诗话》本,日本、韩国,以及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各种流行本更可靠的钟嵘《诗品》新的“原文”。也就是说,在《诗品集注》(增订本)中,《诗品》的“原文”,和其他注释本以及元、明、清以来各种版本的“文字”是不一样的。

  第二,在《诗品》新“原文”的基础上,集古今中外研究者和自己的研究成果于一帙,这是我治专书的理想和追求。裴松之注书,广泛搜辑资料,补充原书。如他所说,他注释的方法是“绘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拙著除解释字词、串讲文意外,注意事实的增补和考订,正是用的裴松之注书之法。

  第三,我把这一工作放在“汉字文化圈”和世界汉学的背景下进行,当时日本清水凯夫教授撰文,以为我的这一方法属于“世界风”,因此还具有方法论的意义。

  此外,在“校异”、“集注”、“参考”等方面,我都用“竭泽而渔”的方法,尽可能地搜集所有的资料,确确实实地做一个后人“绕不过去”的学术成果。至今出版了《诗品集注》、《诗品研究》、《中日韩诗品论文选评》、《诗品笺注》、《诗品集注》(增订本),对《诗品》做“集成式”的研究,是跟从马茂元先生做《楚辞研究集成》学来的。

  又,翻检学术专著如入一陌生城市,当有索引可以指路。王元化先生屡次对我说当今学术专著无索引之弊,慷慨激切,声色俱厉。由此谨补“《诗品集注》综合索引”于卷末。

  最后要说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赵昌平、高克勤兄,以学长之谊,屡屡催督此稿,前后激励;责编聂世美兄、郭时羽女史,十八年相承,纠误匡谬,非惟编辑辛勤,亦以己之嘉年华熔铸其中。学术乃天下公器,我的《诗品》研究成果是大家的。

  (《诗品集注》(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年10月出版,精装定价84.00元,平装定价76.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2年0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