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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散曲学的奠基之作——任中敏《散曲丛刊》述介 发布时间:2013-7-5 15:16:43   作者:青 阳  

  任中敏先生(1897—1991)名讷,字中敏,又号二北、半塘。早年致力于南北宋词与北曲的研究,故号“二北”,晚年则从事唐代音乐文艺(声诗曲辞、戏剧)的研究,故号“半塘”。在这两个领域中,先生均取得了开拓性的成绩。《散曲丛刊》的刊布,在散曲学史上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先生于1918年进入北京大学国文系,跟随吴梅先生学习词曲。1912年毕业后,他寓居吴梅先生处,读尽其奢摩他室和南京江南图书馆的藏书,搜集了大量散曲资料。随后,向学界贡献出如《新曲苑》、《散曲丛刊》、《词曲通义》等一系列曲学著作,使过往难登大雅之堂的散曲文学,以一整体且全新的面貌,进入到学界与世人视域。此中,尤以精心辑校的12种曲籍与所撰写的《散曲概论》、《作词十法疏证》、《曲谐》合一的《散曲丛刊》一书贡献最大,从文献基础与理论建构两方面标志着中国近代“散曲学”的建立。

  《散曲丛刊》的前一部分收有元、明、清曲籍12种。包括:元人选本2种,杨朝英《阳春白雪》,胡存善《乐府群玉》;元人专集4种,马致远《东篱乐府》,乔吉《梦符散曲》,张可久《小山乐府》,贯云石、徐再思《酸甜乐府》;明人专集5种,康海《沜东乐府》,王磐《王西楼先生乐府》,冯惟敏《海浮山堂词稿》,沈仕《唾窗绒》,施绍莘《花影集》;清人总集1种,朱彝尊等《清人散曲选刊》。任先生搜讨刊布了当时许多人从未见过之散曲。如《东篱乐府》、《梦符散曲》、《小山乐府》、《酸甜乐府》、《唾窗绒》几种,都钩稽于诸家选本、曲谱、笔记,乃初次成书。而其他均以善本为底本,如《阳春白雪》为丁氏八千卷楼旧藏元刊十卷本,《乐府群玉》为范氏天一阁旧藏明人影元钞本,《沜东乐府》为嘉靖三年大字刊本等。继广搜博讨各种曲籍版本后,先生对这些曲籍做了精细的校对与比勘。以《阳春白雪》为例,此集版本经眼最多者为清人黄丕烈,撰有题跋数种。任先生综核前后,共梳理出黄氏所见版本达8种之多,并逐种揭示其收藏状况与各个版本间的源流关系,为校勘《阳春白雪》打下了坚实的文献基础。在校勘过程中,所引书籍达25种之多,故能择善而从,改必有据。其“校例”曰:“兹经增改更动,第一为确非改动不可者,第二必有本书或他书、他本可据者,第三必立求原书之本来。”这种严谨客观的校勘态度,与他后来校勘敦煌歌辞时勇于按断的风格大相径庭。先生还汲取传统目录学体例,为这12种曲籍编纂目次,撰写提要或跋语。如《王西楼先生乐府》这样的刊本原先尚无目录,更不要说像《唾窗绒》这样的辑本了。先生则一一按宫调编制目录,颇便浏览;每部曲籍的提要或跋语,不仅撮述原书之版式、体例、版本流传与著录情况,还于作者之生平、风格、派别多有精密的考订与阐述,辨章学术,考订源流,足堪为散曲目录学的典范。《散曲丛刊》的后一部分是先生关于散曲学的理论阐述,由《作词十法疏证》、《散曲概论》、《曲谐》三部著作构成。《作词十法疏证》撰成于1924年,是先生集中历代曲论资料为《中原音韵》中“作词十法”所作的笺注;《散曲概论》则由先生于1926年在《东方杂志》上连载的长文《散曲之研究》增订而成。这部著作也因第一次运用近代科学的分析实证方法对“散曲”及其下属的一系列基本概念术语进行了定义与界说,建构了“散曲学”的框架体系。全文虽仅五万余字,却论及了元明清三代散曲的方方面面,清晰地规划了近代散曲学的格局和走向。《曲谐》主要以传统的札记形式,考论与鉴赏元明清的散曲作家与作品,亦收有先生与友人的一些散曲创作,间杂一己的制曲心得。

  《散曲丛刊》曾于1931年由上海中华书局以聚珍仿宋版初次印行,后又有过一次翻印,除台湾地区在20世纪60年代曾影印过一次外,别无印行。初版仅有句读而无新式标点,今人阅读起来颇有不便。初版的一些讹误,如任先生凭记忆征引,未核对原书处,有些地方可能为笔误或排字错误等,都需要一部新的《散曲丛刊》来弥补。此次凤凰出版社借出版“任中敏文集”的机会,请扬州大学(也是先生晚年执教席所在)曹明升教授重新点校整理。具体工作如下:一、按新式标点句读,以利阅读;二、凡先生所引文献,均取原本对校,若是讹误或异文,在页下以“今校”形式出校记,若为明显笔误或排录错误,则径改。除核校原文外,亦参考当时先生未及经眼的版本以及今人的整理本,择善而从,并出校记说明;三、原书中的曲集原文与任先生的案语均为同一字体,今次整理则分别采用不同字体,以清眉目,更便阅读。

  1931年此书初版时,任先生才35岁,却已开拓了一块新的学术领域。任先生的散曲学之所以能够摆脱词学与戏曲学的附庸地位,成为一门与之平行的独立学科,这固然与他的学术天才——富有创造性和学术个性的工作有关,更与他孜孜以求、勤奋不懈的学术信仰有关——他总是全力以赴从事资料工作,使这种“零度风格”的工作充满热情(王小盾《任中敏先生文集》序)——正如先生校完《乐府群玉》后所跋云:“十二年溽暑,匆匆写定于蝉声蛙语之中,不觉苦乐参半。盖昼则淫汗沾毫,薰风袭墨,夜则蚊锥刺股,虫羽侵眉,伏案未安,意多旁骛也。然而词妙一行,则丹珠乱走;兴会千古,则曼声微吟,钞书之苦,似终不逮读书之乐耳。”老一辈学人的这种乐趣,相信今天的读者在读到这一新版《散曲丛刊》时,亦能有所领会与体悟。

  (《散曲丛刊》(全3册),凤凰出版社2013年4月出版,定价148.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3年0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