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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传书堂藏善本书志》略述(中) 发布时间:2011-2-18 0:00:00   作者:国家图书馆副馆长 陈 力  
  二、 王国维与《传书堂藏善本书志》   王国维与蒋汝藻及传书堂结缘在1916年自日本归国之后。1926年7月31日,蒋汝藻50寿辰,王国维作《乐庵居士五十寿序》相赠,其中述及两人交往之因缘,云:“余与乐庵居士生同岁,同籍浙西,宣统之初,又同官学部,顾未尝相知也。辛亥后,余居日本,始闻人言,今日江左藏书有三大家,则刘翰怡京卿、张石铭观察与居士也。丙辰之春,余归海上,始识居士,居士亢爽有肝胆,重友朋,其嗜书盖天性也。余有意乎其为人,遂与定交,由是得尽览其书。居士获一善本,未尝不以诏余,苟有疑义,未尝不与其相商度也。余家无书,辄假诸居士,虽宋椠明钞,走一力士取之,俄顷而至。”(陈乃乾编:《观堂遗墨》,民国石印本。)   王国维、蒋汝藻之相识与结交,首先是因为他们的政治理念相同,他们都自居前清遗民,加上彼此所好相同,对古代文献都有特别的感情与爱好,因此与沈曾植(子培)、朱孝臧(古微)、张尔田(孟劬)、罗振玉(雪堂)、孙德谦(益庵)、刘承干(翰怡)等皆时相过从,讨论学术,钞校古书,研究古籍版本,商讨刊刻文献等,陈乃乾先生云:“在民国十年(1921)前后,上海藏书家最著者,为刘氏嘉业堂、蒋氏传书堂、张氏适园。三家皆浙江南浔镇人,其搜罗之方法及性质互异。⋯⋯传书堂主人蒋君孟苹,精力过人,除经营其轮船垦牧诸实业外,余事购书,旁及书画。皆亲自鉴断,不假手他人。海上学人若沈子培、朱古微、张孟劬、王静庵诸人每晚集其家纵论古今,主人以口酬客,以手钞书。其所影钞宋版《魏鹤山集》六十四巨册,首尾工整,无一率笔。可谓真知笃好之士矣。张刘两家皆延缪筱珊编藏书目录,孟苹独以此事属之静庵,亦具卓识。”(虞坤林整理:《陈乃乾文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9年,第8 —9页。)   王国维之作《传书堂藏善本书志》,事起于1919年9月。王国维1909 年9 月30日致罗振玉函云:“蒋氏书先送来经部易类十四种。一汲古影宋写本《汉上易传》十一卷,附《汉上先生履历》一卷。此书自宋以来著录本均不闻有《履历》,现拟觅通志堂本一对,恐未必有也。此外元本《周易传义附录》,则经拜经旧藏。又有郑桐庵先生《周易广义》手稿(存下经卅二卦),不分卷,无书题,但有‘郑敷教印’、‘士敬’、‘荥阳’诸印,行草极似朱子《论语集注稿》,四库存目中有此书四卷,殆有刻本欤?”(刘寅生、袁英光编:《王国维全集•书信》,中华书局,1984年,第296页。)袁英光、刘寅生《王国维年谱长编》系此事于同年11月,恐误。先是,蒋汝藻于1917年延请吴县曹元忠为其藏书编目,然经年无只字提交。1918 年1 月1日王国维致信罗振玉云:“今日访孙益庵,谈及吴门曹君为蒋孟苹编藏书目(月修五十元),去岁不成只字,今年重申明约束,约每月至少作跋二篇,而至今仍无只字交卷。孟苹宋本无多,然明刻善本及钞校诸本约在千部以上,即使某君能每月交卷二篇,至十年后亦不过成四分之一。某君之事,明年断不能连续,即使连续,竟多增一人,于孟苹甚为有益,且工作能快意,薪水亦可增多。永意俟哈园明年事揭晓,当可与益庵谋之。好在我辈做事不肯素餐,此事在上海亦有人知之,此或有四五分成就也。”   按,曹元忠曾受业缪荃孙,尝受聘编纂内阁大库见存书目。孙德谦,字益庵,吴县人。因张尔田之介,王国维得与孙德谦结交,并曾为其《汉书艺文志举例》作《后序》。是时,北京大学屡屡高薪礼聘,但因政治理念上的歧异,王国维皆婉辞不就。另一方面,迫于生计,王国维又亟欲谋此编目之事,于是在1918年7月9日致信罗振玉云:“蒋处有公函绝佳,但稍俟之则某君必有定夺。孙君(指孙德谦)虽言某君(指曹元忠)办事之懒令人无可为力,然实与某君甚厚,而孙蒋亦甚厚,此时遽投公函,则孙君不免介意。若俟秋后某君事解决,以先生一函发起于外,而与孙图其内,则四面圆满,事亦易成。如某君仍旧,则助之亦佳。好在此事蒋君鉴于某君,现决无聘人之事也。”(《王国维全集•书信》,第264页。)   后来曹元忠自己辞去了编目之事,王国维这才接任。王国维编纂书目,一般由蒋家派人用车按类分批送至上海王国维寓处。从现存王国维致蒋汝藻、蒋谷孙的信札来看,王国维的编校工作极为勤勉,与前任之行事,判若天壤,由此亦可见王国维之为人。1918年1月7日王国维致罗振玉信云:“永居上海二年,于此间社会情形乃稍详悉,无论公私皆腐败颟顸至无可言。如吴下曹君者,蒋孟苹延之校书,乃终年未有一字。编《通志》者亦大半如是。”(《王国维全集•书信》,第237 —238页。)。   王国维编纂《传书堂藏善本书志》从1919年9月至1923年5月初稿基本完成,但直到1924年7月才最后交稿,历时将近五年(《王国维年谱长编》谓王国维编《密韵楼藏书志》历时二年余,误。)赵万里《王静安先生著述目录》谓“稿本似未全,且未分卷,藏于家,清稿在乌程蒋氏处”。赵万里《王静安先生年谱》系完稿于1923年农历3月,当公历4、5月间。陈乃乾则云:“静庵为传书堂编藏书目录,甫成经史子三部及集部迄元末,忽奉宣统南书房之召,遂弃而北行。后孟苹商业失败,以书质于××银行,即据静庵所编之目录移交,故明人集部独留。其经史子三部中之最精宋本数种,亦为蒋氏截留。当时××银行点收之人非知书者,且以此为暂时抵押性质,故不注意及此。迨抵押期满,书为涵芬楼收购,亦即由银行移交。时传书堂善本书虽全部归于涵芬楼,而宋刻《草窗韵语》、《新定严州续志》、《吴郡图经续记》、《馆阁录》、《朱氏集验方》诸书独归他姓,而明人集部六百八十余种则别售于北平图书馆。”(《陈乃乾文集》,第9页。)   按,根据其他相关史料,陈乃乾之说恐不准确。1922 年7 月23日王国维致蒋谷孙的信中说:“顷将尊藏《千顷堂书目》校于张刻本,以为录明人文集豫备,顷已校毕。其明人文集请饬车陆续送下,以便入录为荷。”(《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22 —323页。)1922年8月14日王国维致蒋谷孙的信中说:“前书录毕,乞遣车换书为荷。此次明人集中孤本不少,而危太朴《说学斋稿》(菉竹堂本)尽在通行四卷本之外,尤为秘罕。想明人集中如此者必多。”(《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26页。)1974年台湾艺文印书馆影印本《传书堂藏善本书志》中也确已包括了明人著作,台静农先生在影印本后记中提到:“静安先生北京讲学犹携初稿往,时加改正。”盖王国维赴京时,书稿已经完成,只是部分内容后来还有修改补充。1923年4月16日王国维被命南书房行走,然因编目事延宕未赴,5月2日罗振玉致王国维信中催促说:“至孟苹之目录,若急于告成,则轮船箱装寄京,亦无不便。”(《王国维全集•书信》,第564页。)5月7日王国维复信说:“此间蒋目已结束。”(《王国维全集•书信》,第565页。)不过,到王国维赴京后,蒋目仍未最后定稿。7月15日王国维在致蒋汝藻的信中说:“前月移居后,将尊藏明人集目排比一过,而尚有二三十种为《千顷堂书目》所无,其人亦不易考,无法位置。尊藏如有《明进士题名录》,拟检一过,如《题名录》无其人者,则可用《千顷堂目》例附于每朝之后,此书请与拙集一同寄来。”(《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58页。)大概当时全稿虽已草成,但明人文集部分尚未交稿,还在继续编排,故在八月上旬致蒋汝藻的信中王国维又再次提到此事:“尊处书目明人专集已编排就绪,惟尚有二三十种无可归类,须检《明人进士题名》,若《题名》所无者,则置之每朝之后可耳。”(《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62页。)   到8月23日,王国维在北京文友堂购得明、清进士题名录(《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65页。),因此明人集部遂得定稿。除明人文集部分还在继续编排外,宋元部分也有修改。王国维在7月29日致蒋汝藻的信中说:“公之书目大致已修改完竣,惟宋元本诸种前在摘抄清本上已改一过,须两本参合,将来可将彼本所改者录入稿本乃完全耳。”(《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61页。)信中所提到的将两本参合,因当时所交稿与现存誊清稿之间有何差异并不清楚,因此难以详究。《传书堂藏善本书志》的修改定稿在1923年岁末,最后交稿在1924年7月。1924年2月6日王国维致蒋汝藻信云:“吾兄春间恐尚不能北来,兄之书目去岁已修改一次,本俟兄去冬至都面交,兄如知有妥便可寄,望示知。”(《王国维全集•书信》,第390页。)1924年7月中旬王国维致蒋汝藻信云:“书目二大包奉上。又《进士题名碑录》十册、魏三体石经拓本六张(此犹是去秋拓本,近拓太多,已有损字),奉充邺架。”(《王国维全集•书信》,第401页。)(待续)   (《传书堂藏善本书志》,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0年10月出版,定价2 300.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1年0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