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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讯书评
明代晚期已出现资本主义经济萌芽,手工业、工厂工业散布各地,比比皆是。商品经济繁荣兴旺,都市规模不断拓展,市民阶层进一步扩大。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思想解放潮流汹涌,张扬个性,去天理,存人欲,破除传统理学禁锢,一时成为社会的风尚。随之而来的是士子、商人、市民对反映世俗文化需求的热情空前高涨,突出表现在文人创作编撰和书贾刻书刊行上,涌现大量通俗读物,阅读审美的重心,在很大的程度上趋向于以怪异情爱小说故事为主,大量的消遣言情小说选本应运而生,以满足不同层次的读者需要。题明王世贞编选、汤显祖摘评的《艳异编》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种。
《艳异编》一书的主要内容大抵取自唐宋传奇及历代史传笔记,分作星部、神部、水神部、龙神部、仙部、宫掖部、戚里部、幽期部、冥感部、梦游部、义侠部、徂异部、幻术部、妓女部、男宠部、妖怪部、鬼部等十七个门类。它广泛地收集了从汉魏到明代的怪异传说和情爱故事,所谓“穷奇索隐,抉微探奥,凡目所未睹,耳所未聆者,靡不具载。佐幽人之雅兴,适逸士之高怀。至若闺中少妇,禅林老叟,顿忘长夜之寂,永舒向昼之岑”(《艳异编跋》),可见该书的旨趣所在。所选作品如《洛神传》、《柳毅传》、《裴航》、《莺莺传》、《离魂记》、《娇红记》、《崔护》、《乐昌公主》、《红线传》皆为历代流传的名篇,或以情节离奇怪异引人入胜,或以描写细腻感染读者。其中不少的篇章已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经典之作,被改编成各种不同的白话小说、戏曲唱词,在人民群众中广为流传。我们至今所经常用到的典故成语“倩女离魂”、“人面桃花”、“破镜重圆”等,都与《艳异编》选录的作品有密切的联系。
题王世贞《艳异编》原书,在有明一代,已有嘉靖、隆庆、万历四十卷本或四十五卷本,天启五十三卷本,及其后五十七卷本、十二卷本等问世。之所以在短短的百余年间能出现多种内容繁简详略不同的版本,乃是市场阅读实际需求使然,由此可以想见该书在不同读者队伍中所受到的欢迎程度之大,影响深远。它从一个侧面鲜活地体现了明人精神要求和生活趣味,由情理转向物欲性爱的感情变化,同时也淋漓尽致地反映出明人在图书出版事业上顺应市场需要的商品经济头脑。
有关《艳异编》的编者,后人或疑非王世贞所为。但据今人徐朔方考证,王世贞在给徐子与的信札中,有“《艳异编》附览”五字,足以表明这部小说编辑权非王世贞莫属。他又从明末诸暨骆问礼《藏弆集》卷五中发现与叶春元的信札云:“会闻王凤洲先达以《艳异编》馈人,而复分投(头)赎归,亦必有不得已者。”据此证实王世贞的确曾编有《艳异编》,并将此小说送人阅读,后又分头赎回,其原因是小说家言为君子所不耻,故王世贞后来羞于提及。徐朔方的考证细致在理,令人信服,扫除了《艳异编》编者长期未能确定的迷雾。
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刊行的《艳异编》为十二卷本,与其他各本相较,在篇目上是四十卷本的三分之一,堪称精华荟萃,极便诵读。底本选用上海图书馆所藏善本,国内仅有数家收藏,极为难得。书名的全称是《玉茗堂摘评王弇洲先生艳异编》。玉茗堂,汤显祖在临川老家的堂室名。书前有汤显祖叙,书眉有汤显祖评,当为托名所作。全书由吴兴版刻套印世家闵氏后人闵暎璧用朱墨二色套印刊行,版式疏朗美观,朱墨灿烂。卷首插图十二幅,另有《十二艳异图说》二面,其后有无暇道人跋云“广购海内名笔,仅得仇十洲家藏稿十二幅,精工摹刻,以弁诸简端”。据此可知图为明代吴门著名人物画家仇英所作。仇英,字实父,号十洲,江苏太仓人。擅画人物,间为版刻插图创作。综观此十二幅插图,线条圆转柔美,善于将人物置于山水林泉、庭院楼阁之间,展开全景式的构图,使人物的比例与景物的烘托有机结合,注重远近高低的透视效果,很好地表现了故事的情节,体现出很高的艺术水平。
本次新刊《艳异编》,兼顾阅读与收藏两者的需求,线装影印,板框尺寸悉准原书,是一部难得一见的古籍珍品。
(《艳异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年1 月出版,定价:880.0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