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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校注本《经史避名汇考》杂识 发布时间:2016-9-2 10:00:48   作者:位嘉铭  

  避讳是我国古代一项悠久、独特的文化现象,起于周代,终于清代,长达两千多年。世易时移,避讳虽早已不再是生活中必须恪守的规矩,但由于在文字上不得触犯帝王及尊贵者本名,古书中有不少因避讳而将文字改易的地方,甚至改变前人的姓名、官职名、地名、书名等,以致淆乱不清,这些在古籍中仍还保留着的遗痕,我们阅览古籍时会常常遇到,甚至给读书治学带来诸多不便。但若熟悉了有关避讳的知识,对于阅读古书、校勘古籍等都会有重大帮助,所以陈垣先生讲:“不讲避讳学,不足以读中国之史也。”关于避讳的研究,前贤已做有许多工作,以材料之详备和研究之细密而言,清代周广业的《经史避名汇考》和现代陈垣的《史讳举例》都可谓扛鼎之作。

  周广业,字勤补,号耕厓,浙江海宁人,是乾嘉时期著名的经学家、史学家,曾参与《四库全书》的校勘,在中国考据学最为昌盛的清代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周广业著述宏富,有《孟子四考》《文昌通纪》《关帝征信编》《补注马总意林》《目治偶钞》《蓬庐文钞》《读相台五经随笔》等二十余种著作,堪称著述等身,且其内容多以考据为主,显示出不凡的功底。在大家如云的乾嘉时代,以周广业的个人声望和学术造诣,可能无法跻身一流顶尖学者的行列,但由于《孟子四考》等著作的传播和他自身的学术功力,在当时及后世都可以称为一辈知名大家。徐世昌编《清儒学案》时,即为他专立一目,称“耕厓学案”,将其视作名师宿儒,而这还是在其分量最重的著作《经史避名汇考》一书的具体内容还不广为人知的情形之下。

  他关于避讳的研究专著《经史避名汇考》,是他诸多著作中体量最大、用力最勤的,前后花费三十余年,直至去世前仍在手自校改。书中关于避讳的资料收集宏富,陈垣先生誉其为“集避讳史料之大成”。这部书以综览历代讳事为主线,从避讳现象本身规律出发,按照不同的避讳对象分类,将历代文籍史料中关乎避讳的内容按时代顺序进行分类、考证,不仅有关于避讳规则、历代避讳情况的著录及评论,而且有大量的利用避讳校勘文字、解释疑滞、辨别版本、考证史事和名物制度等方面的内容,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和学术价值。在避讳学理论及应用方面,周广业也做出了超越前人的成就,如:在考证了大量唐宋避讳史料的基础上进行比较,周广业总结出“宋讳所辨在音,不似唐人概避字面”。

  另外,由于这部书卷帙浩繁,未曾刻印,少有抄本流通,目前也只知有四种抄本传世,连陈垣先生、张舜徽先生这样博闻广见的大家也都只知其名而不见其书,直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才有三种钞本陆续影印问世,如上海古籍出版社即出版有影印国家图书馆藏钞本《经史避名汇考》,收入于《续修四库全书》史部政书类仪制之属(序号0827)。这部书一经影印,立刻受到学界广泛欢迎,且随之产生了许多相应的研究成果,这足以说明这部书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徐传武及其高足胡真根据上海图书馆、国家图书馆藏《经史避名汇考》抄本,对此书进行校点整理,已经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这势必会进一步推动对《经史避名汇考》的研究与利用,进而深入对避讳学的研究。

  由于这部书系资料汇总兼考辨性的著作,故而整理过程中校点者将书中引文逐一核对,有所订正,并为之标明卷数,便于读者检查,且示有征。这非常便于阅读与查阅。如卷一页23有云:“袁山松《后汉书》:‘明帝幼名阳。’”校注者注云:“汉明帝名阳,见于《东观汉纪》及《艺文类聚》引袁山松《后汉书》,俱无‘幼名’之说,唯《资治通鉴》胡三省注有之。”作者只是提到书名,而校注者交代了具体出处,并指明各书的异同,显然更准确。有些作者的笔误或其他疏漏,则径改之,如卷一页26高崧误为荀崧,此类改动肯定也都是有所依据的。

  周广业的考辨,大抵严谨有据,偶有误者,校点者则尽力订正。如卷六页166“汉惠帝”条下,他在考证燕昭王墓华表与惠帝关系时,既误以《搜神记》为《博物志》,又以晋惠帝为汉惠帝,校注者则加以详辨订正。旧时书中人名避帝王名,多用空格代替,周氏多为之考,而偶有失误,如:卷十九页553云《乾道志》杭州刺史宏(弘,周广业避清讳写作宏)亮不书姓,注“宣祖庙讳上一字”。检乾道《临安志》,的确如此。宋宣祖即赵弘殷,则其人固当名弘亮。然而弘姓罕见,汉以后几乎无闻。再检咸淳《临安志》,则知该刺史名殷亮,《乾道志》误“下”为“上”。又,书中一些大臣仕履情况系作者依正史本传等资料写成,不免有误,如卷三十一页888云李景仁寿中为光禄大夫,按其本传,年代不合,实为大业五年。类似此类订正都出注予以详细考辨。

  又如书中第928页“张商英”条所引《成都文类》中杨天惠《丞相张公祠堂记》的资料,并非原文,而是以意引之,且有割舍,文意稍有不畅,校注者据原文补了一个“公”字,“曰无尽〔公〕而不以云者”,这样处理既符合原文意思,也不影响周氏本意,还方便了读者阅读。尤其是校点者还在此处出注补充说明:“此文乃唐文若作。前有《张忠定公祠堂记》,书张咏事,杨天惠作,周氏因此致误。”这是因为在《成都文类》中,此段引文之前还有一篇杨天惠所作的《张忠定公祠堂记》,记载的是关于张咏,而此段引文实出自唐文若的《丞相张公祠堂记》,记的是张商英,周氏将两文混淆了。显而易见,这样处理既提高了文本的准确性,也提醒读者的注意。诸如此类订正书中所在多有,也正可见校注者用心用力之精严。诸如此类,校点者皆一一予以考订出校。

  由于读者直接利用的影印本都以抄本为底本,加上印刷质量或有参差,影印本上有些地方字迹模糊,不易辨认,不易获取这些信息,而校注整理本因参考有多个抄本,文字都予以释读出来,阅读、使用非常方便。如:全书各卷末多有手书即兴随感一类识语,短者寥寥数语,长者一二百字,除记载时间外,或记事赋诗,抒怀言志,或记当时风物节俗,正可想见其为人,这些对了解周广业的晚年生活、思想及其交游,均可资参考,有一些帮助。笔者分别阅览《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本《经史避名汇考》与上海古籍出版社新出版的校注整理本中的这些识语,就发现影印本有些地方字迹模糊,不易辨认,不易获取这些信息,而校注整理本都释读出来了,一目了然,阅览起来省时省事有效率。

  (《经史避名汇考》(全2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年12 月出版,定价:198.00 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6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