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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不应被忘却的诗人 发布时间:2014-5-27 9:12:25   作者:殷 健  

  1948年1月30日,在台湾花莲港,一位二十七岁的青年版画家接待了参访花莲港阿米族的诗人田汉,并与田汉一同漫步海边沙滩,还与田汉等人合拍了十五张照片。这位青年版画家是这样描绘当时的情景的:

  灯火蕉林映绿莎,轻舒彩袖发清歌,铿锵踝佩舞婆娑。稜粿和糖抓五指,旧醅家酿醉颜酡,细陈身世泪滂沱!(《浣溪沙—与田汉等访花莲港阿米族》)

  1948年2月1日,这位青年版画家与田汉从花莲港同返台北,住在版画家黄荣灿家,田汉即席草成《过清水断崖》七绝一首:

  先民创业自艰难,鬼斧神工绝壁间。回首海云犹黯澹,好从风雨建台湾。

  青年版画家情不自禁,当即依田汉此诗之韵,呈奉绝句两首:

  一夕歌欢相见难,宁忘笑语浪花间?嘘寒问暖荒山泪,顾曲谈词明月栏。(一)

  杯酒休歌世路难,椰城灯火闭荒寒。天涯一纸辛酸句,留与他年仔细看。(二)

  如此令人终生难忘的与田汉的相聚与诗会,如此珍贵的合影照片和田汉七绝手迹,在十年浩劫期间全遭洗劫,令这位青年版画家耿耿于怀、痛惜不已。1980年,他撰写了一篇8000字的长篇回忆文章《与田汉在花莲港》,投寄《新文学史料》,深切怀念1948年1月间在台湾花莲港与田汉相处的日子。

  这位青年版画家就是26岁即出版诗集的现代诗人枫野。

  枫野本名涂元渠,生于1921年,福建莆田常太莒溪人。从砺青中学初中毕业后,枫野以优异成绩考入福州福建省立高级中学,并于1942年考取厦门大学政法系。枫野从小喜爱文学。读福高时,便在《沙县青年》半月刊上发表历史小品《金谷之春》、《易水坼上》等作品。大学时代,举国上下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抗日救国运动,木刻以其便于战斗,成为抗日宣传的利器。考入厦门大学后第二年,枫野便参加了厦门大学木刻研究会,创作了许多黑白木刻作品,并刊载在福建省内各种报刊上,内容大多表现被日寇蹂躏的中国人民的灾难和中国人民英勇抗敌的事迹,刀法娴熟多变。这个时期,也是枫野诗歌创作的活跃期,他写下了大量的以“企盼光明”为基调的新体诗。

  《垦殖的歌》是枫野早年所写的一首长达180行的新体诗。作者以抒情之笔调歌颂劳动者的辛勤垦殖和丰收的喜悦。那时,作者正值从厦门大学毕业到台湾谋生之时,满怀壮志、朝气蓬勃,他以满腔热情呼唤光明,呼唤春天,歌颂劳动,歌颂火,歌颂太阳。他不仅呼喊、鼓动,而且在解放战争进入最后决战的关头,冲破层层封锁,冒险偷渡回福建参加闽中游击队,投入到火热的战斗生活之中。在闽中游击队司令部服务团创作组期间,枫野创作了《庆祝七一歌》、《欢迎你,解放军同志》两首歌词,均由作曲家郑德裕谱曲供歌咏队演唱。前者庆祝中国共产党生日,后者迎接解放军第三野战军侦察营进入大洋与游击队会师,迎接新中国的诞生。有一首《唱向春天的太阳》,这样写道:

  我,行走在春天的阳光下/我,歌唱在春天的阳光下/春天的阳光正如春天的大地/是无比的温馨与美好的/而我的歌声/也充满着新生和希望/……

  于是,我开始歌唱了/我将你生命的新生和希望/谱进我的歌里去/然后让我的震颤的歌声/驾驭着你辉煌的光采/飞向祖国的每一个/乡村和都市……

  在另一首《海的那边在召唤—献给要到台湾去的朋友们》诗中,枫野写道:

  海的那边/我们所眷恋的土地在召唤/……

  那边的土地/是永远属于祖国的/

  驮负着真理的预言/和狂热的欢呼与希望/踏上这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堆砌满胜利与光荣的道路上/走向在召唤着的/海的那边/

  这首诗写于作者大学毕业前夕的1945年10月18日。1946年7月,枫野从厦门大学毕业,被学校推荐渡海前往光复后的台湾工作。台湾光复初期,即1945年至1949年间,中国大陆大批文化人士来到台湾从事文化界的建设工作。其中,由吴忠翰、伯石、公丁、枫野等组成的“厦大校友作家群”在《国声报》“南光”副刊中翔实地推介大量中外文艺名家名作,并以出色的创作活动实践自身的文艺主张,为当时台湾文艺界的繁荣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1947年1月25日,台湾大新出版社出版发行了枫野的新诗集《垦殖的歌》。由于作者后来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工作和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工作,建国之后,大陆也不曾将此诗集加以出版,所以这部优秀的新诗集在读者中间不曾广泛流传开来,使当代诗坛压根儿就不熟识枫野这位值得肯定而不应被忘却的诗人。

  新近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涂元渠《枫野集》不仅收入了枫野的新诗集代表作《垦殖的歌》,还收入了旧体诗词集《竹屋诗词》、古典文学研究专题论文、学术短文、小说、书画、篆刻等作品,较为全面地展现了枫野作为诗人、学者、金石篆刻家、版画家、教育工作者的学术成就和人生经历。本书的出版是对枫野刻苦勤奋、多才多艺的生命历程的纪念。

  (《枫野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12月出版,定价:35.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4年0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