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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唐诗艳逸品》 发布时间:2016-9-6 10:03:24   作者:李保民  

  从宋代起,程朱理学在中国思想界和社会意识形态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其后,男女授受不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几乎成为全社会的共识。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中,表现男欢女爱、涉及性爱的文学作品,大都为一般的文人士大夫所不屑,纵有流传,也难以逃脱官府或封建卫道士的围剿,甚至被明令禁毁。这种状况到了明代中晚期,却遭到了革命性的颠覆。此时的社会生产力迅速发展,商品经济空前繁荣,乡村城市化的步伐加快,市民阶层的队伍不断地壮大,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催生了人性的觉醒,掀起了广大民众对精神文明和物质文化追求的浪潮。反映在文化领域,最显著的特点是表现才子佳人、男欢女爱的小说、戏曲、诗歌等,层出不穷,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作品的数量远超前朝,达到历史的巅峰。

  虽然明代的当权者出于维护封建礼教与文化秩序的需要,也不断地颁布告示,禁止性爱读物的传播,但依然无法阻挡这类图书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许多出版物均与女性联系在一起,对女性才貌色艺的认同和欣赏,也达到了新的高度。在许多男性作家的各类体裁的文学作品中,不乏对女性生活高度关注的内容,在其背后蕴藏着的是对两性关系的重新考量。书籍作为商品经济的一种,成为反映社会思潮和文化意义最具观赏价值的载体。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唐诗艳逸品》一书应运而生。不难看出,它从唐诗里刻意撷取女性题材,内容上是关联唐代女性多层面的社会生活风情写照,而骨子里蕴藏的却是明人的思想意识和精神诉求,即对两性甜美精神生活的认知和向往,以及对女性品行、才情、风度、色艺的关注。

  《唐诗艳逸品》原由明杨肇祉选定,诗次杂乱不分体,后经乌程闵一栻据原刻重加编排,按绝句、律诗、古风、杂体诸项分编,冠以总凡例,交代在原编圈点基础上新编增广名家评语,大大地丰富了原书的内容,有助于读者对原作品的理解。此外闵氏还做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对原本文字精心校勘,举凡可以确定无疑的讹谬之处,悉加改正。对其两可者,悉已注明,不轻易改动。每集之前另有凡例,均系杨氏所著,突出表明其选诗的取舍标准。卷首原叙,杨氏以形象的比喻,优雅的文字,道出为何刻印《唐诗艳逸品》的缘由:

  余椎鲁无能,不解风人之旨,而晴窗静几,讽咏唐诗,于名媛、香奁、观妓、名花诸篇,偶有所得,非独钟情于佳人佚女、丽草疏花也。以唐诗之艳逸者,首此四种,艳如千芳绚彩,万卉争妍,明灭云华,飘摇枝露,青林郁楚,丹葱倩,而一段巧缀英蕤,姿态醒目;逸如湖头孤屿,山上清泓,鹤立松阴,蝉翳萝幌,碧柯翘秀,翠条修纤,而一种天然意致,机趣动人。此余艳逸品所由刻也。

  唐诗中深深地打动杨氏的是一种动人的天然意致和机趣,故所选之诗芳艳而不俗,清逸而不涩,这在《唐诗艳逸品》中有很好的体现。从《唐诗艳逸品》分列《名媛集》、《香奁集》、《观妓集》、《名花集》之名目来看,几乎与女性脱不了干系,难免羼杂轻佻庸俗的成分,然而纵观全书,所占比重微乎其微。所选作品无论是咏人还是咏花,或丰致嫣然,或语含讽喻,或娴雅新奇,或流丽工致,或摹拟真切,无不令人喟叹不已。尤其是刻画女性窈窕之姿及精神风貌,细腻传神,大都情辞真切,寓意深远,体现出健康的思想意识和高雅的审美情趣。不少诗歌表现了对女性的尊重和爱慕,以及对任人宰割、饱受精神摧残的女性的同情。如王维《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西施咏》(艳色天下重)、李白《长信宫妃怨》(月皎昭阳殿)、白居易的《宫女》(泪湿罗巾梦不成)、崔郊《去妾绿珠》(公子王孙逐后尘)、秦韬玉的《贫女》(蓬门未识绮罗香)、崔护《桃花》(去年今日此门中)、僧齐己《早梅》(万木凋欲折)、李商隐《槿花》(风雨凄凄秋景繁)、韩偓《李波妹》(李波小妹字雍容)等,不胜枚举,皆堪称诗歌史上脍炙人口的佳作。

  《唐诗艳逸品》刊刻于明天启年间,具有典型的闵刻朱墨套印本的风格。全书正文为笔画规整优雅的宋体字,采用墨色印刷;书眉及正文行间评点,则为朱色软体字,两相映衬,极具美感。版框四周单边,白口,内无行线,既便于行字旁套印朱色批点,又使版面显得整洁疏朗,赏心悦目,历来受到藏书家珍视。数百年来,迭经天灾人祸,该书传世已寥若晨星,难得一见。今兹觅得浙江图书馆藏本影印,以满足各方读者需求。

  (《唐诗艳逸品》(一函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3月出版,定价: 380.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