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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殷墟甲骨文,为三千年前殷商时期的文字实录,发现于晚清光绪二十五年己亥(公元1899 年),迄今已近120 年,先后出土十多万片,时代沧桑,期间私掘盗挖和考古发掘品相参,甲骨实物流散世界各处。甲骨文著录书册众多,计220 种以上。20世纪晚叶《甲骨文合集》与《甲骨文合集补编》等集大成性著录集的出版,具有里程碑意义,为推动甲骨文和甲骨学研究创造了良好条件,对于中国上古史的建设及认识中国文化的传承、人文的演进、科学的发展,乃至甲骨文书法篆刻艺术的推陈出新,均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不过,以往的甲骨文著录仍有疏略遗漏和不尽人意处,尤其是散落民间私家的甲骨文藏品,数量相当可观,能得到专门性整理研究的不太多。甲骨文的辑集考释著录工作任重道远,有心者仍可有所作为。
2014 年8 月3 日,余友安阳傅林明先生陪同山西晋城收藏家符凯栋先生造访舍下,出示所藏甲骨百余片求余鉴别真伪。据云是在1987年夏季得之于安阳小屯村北殷墟博物苑破土动工期间。2016 年6 月25 日,余出差山西太原,符凯栋先生专程接余到晋城,又得揣摩其所藏甲骨十余片,交谈中符先生一再表示,希望余能帮助整理,刊布以惠学林。余感其诚,欣然答应。合前后两批共计有字甲骨116片,无字甲骨3片及殷墟出土骨锥1枚。今年6月12日傅林明先生亦持两卜骨前来请余一看,片大字多,品相甚精,一骨背面有墨书数字,惜字迹泑泐漫漶,依稀可辨一二字。他听说余整理其本家符凯栋先生所藏甲骨书稿已成,愿意将此两片也附入是书以为攒裘(即本书第1、99 片)。
本书采用甲骨彩版、拓本与摹本三位一体附以释文的著录方式。甲骨图版的编次体例,我们仍一以贯之“分期断代,按字体别其组类,再按内容次第排序”的原则。释文中兼对甲骨材质、分期组类、同文例、新见字词、涂朱填墨现象等加以扼要说明。
本书有些卜辞文例辞例前所未见,譬如第1 片一期武丁时组卜骨,反复卜问何日剪伐“失”国,还出现一个“小一月”的词组,均极重要。据《逸周书 · 世俘解》述周武王伐商,有“告禽(擒)霍侯,俘艾(侯)、佚侯、小臣四十有六”的记载,有学者指出,甲骨文中用为国族名的“失”,一称“失侯”(《怀特》360),即文献中的“佚侯”,其地在殷西。一期宾组卜辞有云“壬戌卜,争贞:气(迄)令田于失侯”(《合集》10923),“失侯”为武丁王朝的侯国。此片卜骨翦伐“失”国的重要性,在于得知“失”国先前曾是殷敌国,一度遭到武丁剪伐,稍晚才成为武丁王朝的服属国,商末遂有周武王燮伐大商“俘佚侯”的后话。而此片“小一月”的用词,乃是研究殷商历法的重要材料,殷历有大小月之分,甲骨文中有称“小三月”(《合集》20803;《东北师大》13)、“小五月”(《合集》21637)、“小生七月”(《合集》7790、7791)等,此“小一月”为单月属小月又添一新例证,与今称偶月为小月恰相反。第3 片组小字类卜龟用卤祭父乙,以及新字“否”。第4 片祭。第11 片贵显人物望乘在外受令先归。第15 片骨料的专用名词“ ”,从“冎”从“斤”,“肇百”,可能与制骨作坊的骨料获取来源有关。第23 片翦伐土方。第79 片置(鼗)奏乐以祈雨,也不多见。第99 片历组骨面刻辞“庚戌气肩三于”,盖可与“卜用三骨”的占卜程式相系。即或是零星的残片只字,碎骨遗珠,也每有剩义可掇,就不赘举了。
本书甲骨的公布,实现了符凯栋和傅林明两位先生的委诚相托。这批甲骨的墨拓,主要由孙亚冰、郅晓娜和牛海茹三位博士承担,何海慧女士也墨拓了一版大骨,孙亚冰博士还承担了摹本制作,上海古籍出版社吴长青先生与本书责任编辑姚明辉先生,付出了很多精力,特此志谢!愿得到读者赐正。
(《符凯栋所藏殷墟甲骨》(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藏甲骨墨拓珍本丛编)(第一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 年2 月出版,定价:98.0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