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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第二辑)问世 发布时间:2017-8-15 13:22:45   作者:李际宁  

  [按语] 20世纪初敦煌藏经洞被发现以后,其内藏的五万余件历史文书引起世人的震惊,这些文书包括经、律、论、疏释、伪经、赞文、陀罗尼、发愿文、启请文、忏悔文、经藏目录等珍稀资料,对研究我国中古时期历史文化有着重要的作用。但百余年来,敦煌遗书几经流散,分藏之地颇多。20 世纪80 年代以来,出版界和学术界将世界几大主要藏地的敦煌遗书渐次整理出来,“敦煌学”渐成显学。然而,散藏于世界各地民间的敦煌文书数量仍很庞大,由于藏地分散,加上藏家视为家珍,故而一直未能得到系统、完整的整理,甚至很少为世人了解。

  《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致力于对世界范围内民间收藏的敦煌文书进行整理,分辑陆续出版。对民间收藏的每一件敦煌文书,经过敦煌学家的辨伪,对该文书的时代、内容、长度、纸张、残损情况以及品相、装裱、版本特征等诸多细节都做了详细的描述,通过彩色原大影印,逼真地再现了敦煌文书的真实原貌,突显了其珍贵的文献价值、文化价值和文物价值。

  《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入选国家新闻出版改革发展项目库。已出版的《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第一辑)获得全国优秀古籍图书一等奖,被列为北京市精品图书。

 

  1900年甘肃省敦煌县莫高窟藏经洞打开后,大批公元4 至11 世纪中古时代的写本典籍流散出来。藏经洞敦煌遗书甫一发现,立即引起海内外学术界高度重视,“敦煌遗书”遂与《永乐大典》、殷墟甲骨、宫内满文老档成为20世纪初学术大发现的重要材料。

  100 余年以来,这些封存已久的中古世纪敦煌遗书,为传统学科带来大量新鲜资料,从历史、宗教,到政治、文学、科技,多种学科都在敦煌遗书中得到新的史料。这些中古时代的典籍本身,还使我们重新认识到宋元以来就逐渐远离、甚至遗忘了的书写习惯、书写制度、装帧装潢的方式等等。这些大量写本实物,让我们仿佛重新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中古文化史。

  可惜的是,自藏经洞发现之初,敦煌遗书便大量流散海内外,至今难以确说这个小小的藏经洞到底装藏了多少“敦煌遗书”。

  目前,全世界收藏敦煌遗书的重要单位,都在致力于敦煌遗书的整理和出版。但是,敦煌遗书由于其特殊历史原因,目前散在私人手中的仍有不少,其中不乏数量惊人的珍品。

  《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第二辑)收录了海华堂主人收集的敦煌遗书,在几个方面应该特别提请重视。

  敦煌遗书散佚之初,曾在甘、青等西北省份为官者私人收藏数量不少,甚至河西地区百姓手中,亦非稀见。百余年后,历经沧桑,存在私人手中的收藏品,数量一般都不大,种类亦少。海华堂主人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斥巨资购请而珍藏之”,其收藏种类基本体现了藏经洞敦煌遗书的整体概貌,其年代跨度从公元5世纪到11世纪,历南北朝、隋、唐前期、唐中期、吐蕃占领时期、归义军时期,各时代典籍的书写风格、经卷规制、纸张加工特色,都有实物可征,皆俱标本意义。比如HHT002号《菩萨地持经》,南北朝写本,隶书风格浓郁,且通篇古人朱笔点标,开卷自有古朴气息,是难得上佳品。

  敦煌遗书原是偏隅河西走廊上一个小地方的寺院藏书,废弃后被封入不再使用的旧室,佛教类典籍占绝对多数量。海华堂收藏的佛教典籍,从经生抄写的大藏本,到私人记录的笔记,从释迦牟尼所说正经,到中国人编纂的疑伪经,都有涉及,不失为一个认识佛教经典的博物馆。比如HHT023号《首罗比丘见月光童子经》,隋代《法经录》以下早已被判为伪经,但是,这个经典仍然得以长期流传,反映了汉传地区民间层面的佛教信仰状况。又比如,吐蕃时期著名僧人法成在沙州为弟子们授课,那份《瑜伽师地论分门手记》就是弟子洪真的“课堂笔记”,真实又生动地反映了古代僧人的学习状态。敦煌遗书中,法成弟子的“瑜伽论手记”有多种抄本,因为是“课堂笔记”,随听课记录者的体会不同,各抄本故有不同特点和侧重。

  敦煌遗书为后代保留下无数纸张种类样本。两汉间,中国人已经发明了造纸术,南北朝以来,书写用纸更为普及。中国古代典籍中记述的纸张品类,就名称而言,几可逾百。然而,无情历史,就像沙尘一般,埋没了这一切,使得后人难以目睹古代纸张实物样本。藏经洞敦煌遗书是纸张宝库,保存了大量古纸样本,借此可以了解哪个时期、什么样的纸张有何种特点。比如,HHT004 和HHT005 两件隋写本《大般涅槃经》,每张纸的长度竟然达到140厘米左右,多么令人吃惊。要知一般敦煌写经用纸,长度不会超过50厘米。从海华堂收藏的这两件隋代写本《大般涅槃经》可以想像,隋代的造纸技术和工艺已经达到了多么高的水准。

  中古时代,也是中国纸本书籍装帧装潢工艺发展、飞跃的时代。到隋唐间,纸本书籍的装帧,除借用竹木简的形式以外,中国人还大量吸收、汲取其他国家和地区书籍装帧装潢的营养,也在探索本土书籍的新形象。比如HHT023 号,是一件用细麻线装订的书册,古人称之为“缝缋”。这件缝缋装,订眼等距,穿线利索,几乎没有多余的针眼和回线。这说明,这件缝缋装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装帧形式。这种现象启发我们,此时,中国典籍的模样,已经在悄然而大规模地发生着变化。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件,中国人写书、读书的习惯,可能就此改变。

  更要说明的是,这件缝缋装抄写的“大悲启请”,是三界寺比丘惠銮做仪轨法事所用的范本。比丘惠銮所写《大悲启请》在敦煌遗书中有两件:S.2566 号、S.4378 号。S.4378 号卷背《大悲启请》有惠銮发愿文:“持课诸功德,回施诸有情;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比丘惠銮,今者奉命书出,多有拙恶,且副来清。谨专奉上,伏乞受持,同沾殊利。时乙未岁十二月八日,在江陵府大悲寺经藏内写《大悲心陀罗尼》《尊胜陀罗尼》同一卷毕。”S.2566 号亦存惠銮发愿文:“持课诸功德,回施诸有情;我等共众生,皆共取佛道。比丘惠銮,今者奉命书出,多有拙恶,且副来清。谨专奉上,伏乞受持,同沾殊利。时戊寅岁一月十七日,在沙洲三界寺观内院出《大悲心陀罗尼》《尊胜陀罗尼》,同一卷毕。”

  以上述斯坦因收藏本与此件HHT023 号比较,真可以拍案叫绝。我们发现,三个抄本的书法笔迹相同,竟然都出自一人之手,抄书者就是这位三界寺比丘惠銮。

  惠銮是归义军时期僧人。周一良在《读〈敦煌与中国佛教〉——介绍日本集体巨著〈讲座敦煌〉》一文中,介绍了日本平井宥庆的研究成果:“平井宥庆《千手千眼陀罗尼经》一文,发现斯四三七八号写本《千手经》题记称比丘惠銮己未岁(899)十二月八日在江陵府大悲寺经藏内与《大悲心陀罗尼》《尊胜陀罗尼》同写在一卷。而形式相同的斯二五六六号写本《千手经》题记仍是惠銮写,时间地点则是戊寅岁(918)一月十七日在沙洲三界寺观音内院。同一僧人前后20 年写同一陀罗尼,说明观音信仰之深;而从江陵转徙到偏远的沙洲,又不知是唐末五代扰攘之中由于何种因缘了”(见《周一良全集》第三编《佛教史与‘敦煌学’》第502 页,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 年12 月第1 版)。

  综合本件字体、纸张、装帧形态等方面看,本件HHT023号惠銮写本的时代,更有可能在918或978年所写。本件对研究中国佛教民间信仰、佛教仪轨以及书籍装帧形态演变,具有重要意义。

  在海华堂的宏富收藏品中,有几件经过名家收藏和题跋,比如北魏菩提流支译《金刚般若波罗蜜经》,1930年于右任为此专书跋文一纸,1958 年于右任重见这件《金刚经》,兴致盎然,为之再录原跋。两纸手书,各展风姿,文物价值与文献价值俱高!

  (《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第二辑)》(全2 册),中国书店出版社2017 年4月出版,定价:4600.00 元)

     世界民间藏中国敦煌文献(第二辑)         《大般涅槃经》

《菩萨地持经》

《首罗比丘见月光童子经》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