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对宝卷的搜集与研究

　　20世纪70年代末，我在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从事中国民间宗教研究，于明清档案中发现大量民间宗教教义，皆以宝卷为载体形式。我开始体悟到，欲写出第一流的宗教史，其资料应包括两大部分内容：其一，是明清档案及官书、方志、笔记杂录，这部分内容是用于撰写宗教教派史的；其二，是宗教经卷，特别是明、清宝卷，这部分资料要为解决不同教派的不同教法，即不同的宗教教义。这两大史料群要融为一体，才能写出合格的《中国民间宗教史》。我对明清档案下了十余年功夫，而从20世纪80年代初起，为收集宝卷，陆续有二十余年。1989年，我的第一部专著《清代八卦教》出版，它凝聚了我抄录档案和收集宝卷的心血。1986年，我承担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民间宗教研究。韩秉方教授为此项目的参与者。经过多年的努力，1992年，此书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此书第一版106万字。这部著作，对从汉到清末数十种大教派进行了深入研究，厘清了前人未解的多种谜团，还原了一部两千年的民间宗教史，被人誉为“划时代的巨著”、“里程碑式”的著作。这部史书引证分析明、清宝卷200部左右，引证档案史料等两三千种，为我主编《中华珍本宝卷》打下了良好基础。

　　这些年来，为收集宝卷，我和韩秉方教授在多地进行田野考察，前后达十余省，仅赴福建就有十次左右。我个人还远赴日本，与日本学界交流宝卷资料，既有利于日本学界对初期宝卷的研究，也有利于《中华珍本宝卷》资料的收集。

　　六　《中华珍本宝卷》介绍

　　现存宝卷有1500余种，绝大多数是清代中后期及民国时期的劝善书。这类劝善书内亦有少部分孤本，宝卷中有300余部明代及清代初期的折本，甚至为梵箧本。我认为“珍本”应具备以下条件：（一） 出版年代久远。元代宝卷极为稀有，当属珍本，明代宝卷几乎都在珍本之列，除非缺损严重。（二）虽非明代、清初之折本宝卷，但颇有研究价值，如清代八卦教主要的传教经书《五女传道宝卷》，或曰《无圣宗宝卷》，虽为晚出刊本，但影响重大，不可或缺。（三） 有些晚出宝卷，属于海内外孤本。有些明代宝卷或清初宝卷，原折本经书已遗失，却存在晚出抄本或刊本，而刊本或抄本亦颇稀有，亦应视为珍本。（四）有些宝卷版本稀有，如《孔圣宝卷》为清末劝善书，但每页皆有绘图及文字。还有的宝卷全卷皆分上、下两部分，或为文字、图册，颇珍稀。（五） 品相极好，抄本文字精妙。（六）有的宝卷内容极丰富，一部宝卷即达千页，几乎是民间宗教、民间信仰兼民间风俗的百科全书。如长生教经书《众喜粗言宝卷》（五卷本）虽出于清咸丰年间，亦应属于珍本之列。大多数明代及清初折本宝卷锦缎装饰，庄严华贵，或出自皇家内经厂，或出自颇有势力之经厂、经铺。折装本一般长40厘米、宽十三四厘米。特大折本长45厘米、宽15厘米。内刻有龙牌、佛祖、菩萨、神仙群像，全经皆为精美木刻大字。少数折本为精美手抄本。现存二三百种这类宝卷，极具欣赏和收藏价值，真不愧“宝卷”名号。《中华珍本宝卷》三辑三十册，内中明代、清初折本占4/5篇幅，皆为善本，其中孤本在数十种。2012年出版的十册中包括元代《目连救母出离地狱升天宝卷》彩绘四页、明宣德五年（1430）问世的《佛说皇极结果宝卷》、明代万历年间八部西大乘宝卷，如《销释圆通宝卷》《销释圆觉宝卷》《普度新声救苦宝卷》《销释大乘宝卷》《销释显性宝卷》，等等，皆极为珍稀。黄天教大型宝卷、海内孤本《普静如来钥宝忏》四卷本，孤本《太阴生光了义宝卷》《虎眼禅师遗留唱经》，等等。金、元宝卷明代改本《佛说杨氏鬼绣红罗化仙哥宝卷》亦是第一次面世。明清时代民间宗教影响最大的无为教五部六册宝卷皆为明万历十二年（1584）版，是20种五部六册中最珍稀最完整的版本，其他孤本如《观音释宗日北斗南经》《大梵先天斗母圆明宝卷》《销释接续莲宗宝卷》，等等。观此书，必有如入宝山而目不暇接之感。2013年出版第二辑的善本、孤本之多、之厚重又将超过第一辑。《中华珍本宝卷》必将展示我们祖先的伟大、智慧、笃诚，必将激发出我们对辉煌的传统文化的崇敬之意。

　　七　《中华珍本宝卷》包含着集体的智慧

　　我在收集、整理、研究宝卷的三十年间，得到多方面的帮助，我心存感激。所到之处的图书馆、博物馆，特别是各古籍部、善本部负责人及工作人员皆热情有加。1983年我赴山西省博物馆，多蒙北京大学学兄丁明夷及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及博物馆之支持，得阅《佛说杨氏鬼绣红罗化仙哥宝卷》及《普静如来钥宝忏》四卷本大型宝卷。从1983年起近三十年间多次赴八闽进行民间宗教考察，蒙北京大学学兄黄诗筠助力及当地宗教局支持，在考察先天教、龙华教、金幢教教堂，得到明正德至清康熙相继刻印之五部六册珍本宝卷及全部三一教之教经。20世纪80年代多次在柏林寺北京图书馆分馆、北京图书馆古籍部、首都图书馆等地广览经卷，多蒙理解，收集到《太阴生光了义宝卷》及《销释接续莲宗宝卷》四卷本等皆为海内孤本。这些宝卷对我研究著述《中国民间宗教史》不可或缺。我在河北省诸县及北京密云文物管理处，搜得《五女传道书》，使我得以完成第一部专著《清代八卦教》。而在著述《中国民间宗教史》时，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图书馆馆长的张新鹰推荐所存《太阳开天立极亿化诸佛归一宝卷》丰富了我对黄天教的研究，此可谓是雪中送炭。这种帮助一直延续至今。近年来我多次赴天津图书馆古籍部，结识了热情直爽的主任李国庆、季秋华，天津图书馆古籍部对古本宝卷加倍珍摄，极具眼光，我和同仁皆受益匪浅。

　　1999年作为国家重点项目的宝卷等资料的收集工作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此成果得到国内著名专家余敦康、吕大吉、楼宇烈、牟钟鉴、李仰政等五位教授的高度评价，列为优等。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局局长的黄浩涛研究员及韦丽丽处长给予鼎力支持，这种支持延续到现在。2011年，在院文学哲学学部会议上，北京大学中文系同窗、院文学哲学学部主任江蓝生教授鼎力推荐《中华珍本宝卷》。中国社会科学院王伟光副院长两次指示有关方面支持此项目的开展。此外，科研局副局长朝克、张国春局长助理直接推动项目的运行。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任卓新平教授及全体委员一致认可并通过这一大的学术工程。

　　我感到庆幸的是能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合作。此项目得到谢寿光社长高度重视，该社人文分社社长宋月华亲自负责，有三个部门分别负责设计、编辑、出版工作，美术部孙元明主任及宋涛对《中华珍本宝卷》做到精益求精，力求有一个完美的设计，人文分社古籍文献编辑室主任黄丹面对一部十册近8 000页的工作量，倾尽心力，而出版则由出版部董然专司其职。我期盼着这部有着深邃而灿烂思想文化底蕴的大型古籍文库顺利地呈现给世人。

　　对所有帮助过《中华珍本宝卷》问世的人们，我心存感激。凡是真正尊重中华古老而优秀文化的人们，你们是智慧的。

　　最后，我要对我的夫人杨秋燕医师说几句话：几十年风雨同舟，我要感谢上苍将一个真诚、善良、热情，一生助人为乐、以劳作为快事，心灵与外表同样美丽的人赐予我，与我携手，共度碧水长天。（续完）

　　（《中华珍本宝卷（第一辑）》（全10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年12月出版，定价16800.00元）

　　附：《中华珍本宝卷（第一辑）》总目录

　　【第一册】

　　佛说皇极结果宝卷（上下）　　明宣德五年折本

　　销释金刚科仪 明折本

　　销释圆觉宝卷（上下）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第二册】

　　苦功悟道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叹世无为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破邪显证钥匙卷（上下）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正信除疑无修正自在宝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巍巍不动太山深根结果宝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第三册】

　　销释圆通宝卷　　明隆庆五年折本

　　销释大乘宝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普度新声救苦宝卷（上下）　　明折本

　　销释明证地狱宝卷　　明折本灵应泰山娘娘宝卷（上下）　　明折本

　　【第四册】

　　普静如来钥真经宝忏（四卷）　　明折本

　　太阴生光普照了义宝卷（上）　　明刊本

　　虎眼禅师遗留唱经　　清康熙折本

　　【第五册】

　　泰山东岳十王宝卷（上下）　　清康熙折本

　　太阳开天立极亿化诸佛归一宝卷（四卷）　　清康熙折本

　　佛说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宝卷（上）明刊本

　　护国威灵西王母宝卷（上下）　　清康熙折本

　　大梵先天斗母圆明宝卷（上下）　　清康熙折本

　　【第六册】

　　销释显性宝卷　　明万历十二年折本

　　观音释宗日北斗南经　　明折本

　　销释白衣观音菩萨送婴儿下生宝卷（上下）　　明宝卷清初折本

　　销释准提复生宝卷（上）　　明折本

　　地藏王菩萨执掌幽冥宝卷（上下）　　明折本

　　【第七册】

　　清源妙道显圣真君一了真人护国佑民忠孝二郎开山宝卷（上下）　　明嘉靖三十四年刊本

　　佛说杨氏鬼绣红罗化仙哥宝卷元宝卷　　明改写刊本

　　皇极金丹九莲正信皈真还乡宝卷（上下）　　明宝卷清精抄本

　　【第八册】

　　天仙聖母源留泰山宝卷（五卷）　　明宝卷清精抄折本

　　东岳天齐仁圣大帝宝卷（上）　　清初折本

　　【第九册】

　　销释接续莲宗宝卷（四卷）　　清顺治乙亥刊本

　　无上圆明通正生莲宝卷　　清刊本

　　河南开封府花枷良愿龙图宝卷（上下）　　清刊本

　　【第十册】

　　众喜粗言宝卷（五卷）　　清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