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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研究文献辑刊》前言节选 发布时间:2012-1-12 14:22:37   作者:晁岳佩  

  《左传》,原名《左氏春秋》,大概由西汉末刘歆始称《春秋左氏传》,简称《左氏传》或《左传》,《汉书》中的《左传》之称是在刘歆之后。

  这个书名的意义在于,它和《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一样,都是为解孔子《春秋》而作。司马迁说鲁君子左丘明因担心弟子们不能正确理解孔子《春秋》故作《左氏春秋》,是认定《左氏春秋》的作者是左丘明。左丘明见于《论语》,孔子与其同齿,当是与孔子同时或以前人。《左传》记事至三家分晋,为左丘明所不得见。因司马迁曾说“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清代今文学派中有人说《左传》本是《国语》的一部分,刘歆为了帮助王莽篡汉割裂《国语》,伪撰《左传》以与《公》《穀》抗衡。但从《左传》的内容和文风看,与《国语》存在很大差异,不可能是汉人伪造的,且与《左氏春秋》早已流传于汉初的事实不符。近代又有学者认为《左传》是子夏作,或说出自吴起之手,但似乎都没有过硬的证据。章太炎曾认为孔子作《春秋》就是作《左传》,现代有学者欲证成此说,但举证多为间接证据,且孔子也不能见到鲁哀公十六年以后之事。至于说《左传》非成于一人之手,其中有后人所续,与刘歆伪造说同样难以服人。总之,《左传》作者问题仍有讨论余地。《左传》中礼或非礼的直接评判,“君子曰”和引用贤哲之言,基本上都属于儒家观念,作者是儒家学者,这一点应该是无疑的。《左传》作者极度推崇《春秋》,认为“非圣人,谁能修之”?对鲁《春秋》的记事原则、用字原则的称谓原则都首次做了许多正确解读,以及记鲁事用“我”,说明他可能是鲁国史官或其后裔。关于《左传》的成书年代,学者们基本上都以《左传》所记预言的验或不验作为其下限的证据,故结论有逐渐趋同之势,即《左传》成书应在公元前400 —300年之间,但具体论证又各有差异。

  《左传》是以《春秋》为纲编撰的编年体史书,用丰富的材料填充了干巴巴的《春秋》经文。正如桓谭《新论》所说:“《左氏传》于经,犹衣之表里相待而成。经而无传,使圣人闭户思之十年,不能知也。”这是对《春秋》的巨大贡献。《左传》作者对史书功能有高度认识,对春秋时期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把握准确,材料丰富,体裁严谨,文字优美,这是作者对史学和文学的巨大贡献。但是,作为编年体史书,《左传》在记人和记事方面存在着不易弥补的缺陷。首先,一个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往往涉及数年甚至数十年,历史人物更是如此,编年史按年叙事,往往分见于数卷,读者要全面了解某人或某事,翻检颇为不易。其次,春秋时期邦国林立,要利用《左传》系统研究某一邦国的历史,往往需要统检全书,全面抄出相关数据,再重新排比整合,才能大致看出一个邦国在这个时期的发展脉络。再次,春秋时期的各种制度都在发生剧烈变化,利用《左传》研究制度,难度更大。笔者曾写过一篇《论春秋朝聘》,深知其中甘苦。

  最后,《左传》使用的人名、地名相当混乱,给读者带来很多麻烦。同记一人,或称名,或称字,或称族,或称排行,或称官,或称谥号;同为文子、武子,却是不同时代的不同诸侯国中的不同人物,最为典型者大概是晋国的赵孟。孟是排行中的老大,晋国中后期的历代赵氏执政者均由嫡长子继承卿职,《左传》统称赵孟,初读《左传》者往往弄不清楚。再如《左传》记齐桓公之死,因其五子先后登上君位,《左传》均称孝公、懿公等,使读者一时难以接受。因年代久远,春秋时期的地名在剧烈的兼并过程中又在不断变化,《左传》中出现的同地异名或同名异地现象,也给读者带来很多困难。春秋时期不同诸侯国有不同的官制体系,晋国的各军将佐一般是卿职,宋国的卿职则称司空、司徒、司马等。诸如此类,都是读者在阅读《左传》过程中经常遇到却又一时不易解决的问题。对此,杜预在注释中都做了一些简略说明,既有对史事的勾稽贯穿,也有对制度、历法、人名、地名、官名的简释,实为史书《左传》的功臣,也给读者以极大的帮助。唐初的《春秋左传正义》对杜注做了进一步的阐释、说明或修正,对《左传》研究也有很大贡献。

  不论是从经学的角度研究《左传》,还是从史学的角度研究《左传》,杜预《春秋经传集解》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启发着后人对《左传》的经学内涵和史事内容做更加深入的研究。可以说,自唐代以后,凡是研究《左传》者,不论是褒扬还是批评,实际上无不以杜注为基础。尽管杜注、孔疏对研究《左传》极为重要,因读者较易找到新版本,故本《辑刊》未予收录。另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文献编辑室已经编辑出版了《春秋战国史研究文献丛刊》,并即将出版《春秋学研究文献辑刊》。为了尽量避免重复,凡已收入上述二编的《左传》研究文献,本《辑刊》一般不再收录。读者若能综合利用这三套丛书,《左传》研究文献大致可以收罗完备。

  杜预研究《左传》,目的已是为了深入理解《春秋》中蕴含的垂教后世的大义,以后的《左传》学者也大多如此,史学服务于经学。但是,由于杜预创建的《春秋》左氏学体系实难与《春秋》文本对应,杜预本人所作的《春秋释例》,实质上也是在套用《公》《穀》二传的方法,故后世学者专门研究《左传》中的《春秋》义例者并不是很多。魏了翁的《春秋左传要义》和方苞《左传义法举要》,或可反映《春秋》左氏学的研究内容与方法。无错不成书,尽管杜预是真正的《左传》专家,注释中涉及的方方面面,既给人以帮助,更给人以启发,但也难免有错误,有说不清的地方,故后世对杜注、孔疏进行补充或批评者颇多。顾炎武的《左传杜解补正》,焦循的《春秋左传补疏》,刘文淇的《春秋左氏传疏证》,齐召南的《春秋左氏传注疏考证》,丁晏的《左传杜解集正》等,在《左传》研究方面都有各自的贡献。洪亮吉的《春秋左传诂》和章炳麟的《春秋左传读》,都有许多远超杜预的地方。吕祖谦的《东莱吕太史春秋左传类编》,高士奇的《左传纪事本末》,马骕的《左传事纬》,孙范的《左传分国纪事本末》等,都属于史学研究,《左传》由经学又回归到史学。李调元的《春秋左传会要》和张其淦的《左传礼说》,属于制度史。人名、地名、官名研究,在传统学术体系中被视为“小道”,是读经之助,但这些“小道”在清代发展为大学问。这方面的《左传》研究文献颇多,大部分已收入《春秋战国史研究文献丛刊》,本《辑刊》只收录了赵宗侃的《左传人名备考》,沈钦韩的《春秋左氏传地名补注》,范士龄的《左传释地》,李调元的《左传官名考》等。清代是今文学复兴的时代,故出现了一批从今文学的角度研究或批评《左传》和杜注的著作。刘逢禄的《春秋左传考证》,廖平的《春秋左传杜氏集解辨证》,崔适的《春秋复始》,皮锡瑞的《左传浅说》,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等,都是颇有影响的著作。除《新学伪经考》的政治意义远超学术意义外,其他几部今文学者的著作,对从不同侧面研究《左传》,还是有所贡献的。

  作为经典中之经典的《左传》,研究将永无止境。本《辑刊》的编辑者从国家图书馆的浩瀚藏书中,选出了这些传统的重要《左传》研究文献奉献给读者,可以大大缓解专题研究中的找书之难。诚盼《左传》研究再获奇葩!

  (《〈左传〉研究文献辑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年2月出版,定价7600.00元)

(来源:古籍新书报 2011年12月)